笔者认为, 这个判断是合乎实际的。 中国经 济在实行改革开放后实现了连续三十多年的持续 高速增长, 经济总量壮大了二十多倍。 制造业发 展起来了, 生活水平提高了, 劳动力素质改善了。 同时, 人口结构和劳动力供求状况发生了根本变 化, 人口老龄化趋势在强化, 经济发展和资源限 制和生态环境的矛盾累积加剧。 显然, 原有的粗 放型依靠大量投入劳动资本土地消耗资源的高速 增长模式已经难以为继, 亟需调整结构优化升级, 组建新的驱动方式。 然而, 在 2008 年那场席卷全 球的金融风暴发生后, 为避免世界经济陷入严重 衰退, 中国配合国际社会, 推出空前规模的一揽 子刺激政策, 保持了中国经济一枝独秀, 稳定了 全球经济局势, 但也延缓了本来应该实行的本国 经济结构调整, 留下了金融资本脱实向虚、 企业 债务 ( 杠杆) 偏高、 地方融资债台高筑、 部分行 业产能过剩等一系列后遗症, 埋下了金融风险隐 患。
针对 “ 三期叠加”, 中国政府宣示的指导方针 是 “ 稳增长、 调结构、 防风险”, 承诺将发展理念 从片面追求经济数量增长向注重效益、 以人为本 和保护环境的可持续发展转变。 早在本届政府伊 始, 欧美媒体就有所谓 “ 李克强经济学” 的三个 支柱之说法, 即 “ 避免出台刺激措施”、 “ 去杠杆 化” 以及 “ 结构性改革”, 其核心是向市场放权 让利, 激发创新活力。
在今年三月初召开的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 议上, 中国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确实重申了上 述政策理念, 坚称以 “ 创新宏观调控方式” 来应
对 “ 持续加大的经济下行压力”, “ 我们不搞 ‘ 大 水漫灌’ 式 的 强 刺 激, 而 是 持 续 推 动 结 构 性 改 革。” “ 提质增效, 推动产业创新升级”, “ 以开放 促改革促发展”。
然而, 近年来的财政金融数据, 却呈现了一 个极具扩张特征的财经政策导向。 自 2008 以来, 每年的财政赤字都至少占 GDP的 1%。 在 2008 年 全球金融风暴发生以后, 强刺激政策出台, 2009 年的财政赤字猛增了 6 倍, 达 7782 亿元, 赤字率 达到 GDP的 2.25%。 以后两年赤字略有减少, 但 随后又开始爬升。 令人困惑的是, 在本届政府执 政后的 2013 年起连续三年, 即使以可比币值计 算, 每年的财政赤字额都超过了 2009 年的规模。 而去年的财政赤字更比前年 ( 2014 年) 增加了 43%, 达 到 1.62 万 亿 元, 赤 字 率 达 GDP 的2.3%。 同时, 对地方政府债务的当年到期还本部 分发行了总值 3.2 万亿元的新债券进行置换, 并 下高达 6000 亿元的新增债券发行额度。
即使去年的财政赤字从规模上和相对 GDP的 赤字率上都超过了 2009 年的财政刺激程度, 今年 的政府工作报告仍然宣布: “ 积极的财政政策要加 大力度。 今年拟安排财政赤字 2.18 万亿元, 比去 年增加 5600 亿元, 赤字率提高到 3%”, 高于去 年, 还要安排地方专项债券 4000 亿元, 继续发行
( 数额不明的) 地方政府置换债券。
在货币 政 策 方 面, 扩 张 也 很 迅 猛, 可 以 和 2008 年全球金融风暴发生后的刺激强度作比较: 当年, 中央银行从 2008 年 10 月开始, 把存款基 准利率从 4.14%连续四次调降到 2008 年 12 月的 2.25%, 之后使按兵不动了。 而这一次, 从 2014 年 11 月到去年 10 月不到一年的时间里, 央行先 后降息 六 次, 把 基 准 利 率 从 3.00% 一 路 降 低 到 1.50%, 降息幅度迄今为止已经与 2008 年那轮不 相上下, 而降息后的利率更低! 至于金融机构的 存款准备金比率, 当年央行在风暴发生后仅调降 了三次, 从 2008 年 10 月的 17.5%降到 12 月底的 16.0%, 幅度不过 1.5 个百分点。 相比之下, 从 去年 2 月到今年 2 月, 存款准备金比率连续下调 了六次, 从 20.0%下调到 16.5%, 幅度是 3.5 个 百分点。 另外, 在 2008 年风暴后, 人民币汇率坚挺。 而这次人民币的汇率机制在去年 8 月就作出
调整, 币值对美元一下子贬了超过 4%。针对 “ 三期叠加”, 中国政府宣示的指导方针 是 “ 稳增长、 调结构、 防风险”, 承诺将发展理念 从片面追求经济数量增长向注重效益、 以人为本 和保护环境的可持续发展转变。 早在本届政府伊 始, 欧美媒体就有所谓 “ 李克强经济学” 的三个 支柱之说法, 即 “ 避免出台刺激措施”、 “ 去杠杆 化” 以及 “ 结构性改革”, 其核心是向市场放权 让利, 激发创新活力。
在今年三月初召开的十二届全国人大四次会 议上, 中国总理在政府工作报告中确实重申了上 述政策理念, 坚称以 “ 创新宏观调控方式” 来应
对 “ 持续加大的经济下行压力”, “ 我们不搞 ‘ 大 水漫灌’ 式 的 强 刺 激, 而 是 持 续 推 动 结 构 性 改 革。” “ 提质增效, 推动产业创新升级”, “ 以开放 促改革促发展”。
然而, 近年来的财政金融数据, 却呈现了一 个极具扩张特征的财经政策导向。 自 2008 以来, 每年的财政赤字都至少占 GDP的 1%。 在 2008 年 全球金融风暴发生以后, 强刺激政策出台, 2009 年的财政赤字猛增了 6 倍, 达 7782 亿元, 赤字率 达到 GDP的 2.25%。 以后两年赤字略有减少, 但 随后又开始爬升。 令人困惑的是, 在本届政府执 政后的 2013 年起连续三年, 即使以可比币值计 算, 每年的财政赤字额都超过了 2009 年的规模。 而去年的财政赤字更比前年 ( 2014 年) 增加了 43%, 达 到 1.62 万 亿 元, 赤 字 率 达 GDP 的2.3%。 同时, 对地方政府债务的当年到期还本部 分发行了总值 3.2 万亿元的新债券进行置换, 并 下高达 6000 亿元的新增债券发行额度。
即使去年的财政赤字从规模上和相对 GDP的 赤字率上都超过了 2009 年的财政刺激程度, 今年 的政府工作报告仍然宣布: “ 积极的财政政策要加 大力度。 今年拟安排财政赤字 2.18 万亿元, 比去 年增加 5600 亿元, 赤字率提高到 3%”, 高于去 年, 还要安排地方专项债券 4000 亿元, 继续发行
( 数额不明的) 地方政府置换债券。
在货币 政 策 方 面, 扩 张 也 很 迅 猛, 可 以 和 2008 年全球金融风暴发生后的刺激强度作比较: 当年, 中央银行从 2008 年 10 月开始, 把存款基 准利率从 4.14%连续四次调降到 2008 年 12 月的 2.25%, 之后使按兵不动了。 而这一次, 从 2014 年 11 月到去年 10 月不到一年的时间里, 央行先 后降息 六 次, 把 基 准 利 率 从 3.00% 一 路 降 低 到 1.50%, 降息幅度迄今为止已经与 2008 年那轮不 相上下, 而降息后的利率更低! 至于金融机构的 存款准备金比率, 当年央行在风暴发生后仅调降 了三次, 从 2008 年 10 月的 17.5%降到 12 月底的 16.0%, 幅度不过 1.5 个百分点。 相比之下, 从 去年 2 月到今年 2 月, 存款准备金比率连续下调 了六次, 从 20.0%下调到 16.5%, 幅度是 3.5 个 百分点。 另外, 在 2008 年风暴后, 人民币汇率坚挺。 而这次人民币的汇率机制在去年 8 月就作出
可见, 中国央行这一年多来 “ 准息汇三降”, 货币政策扩张已经超出了 2008 年风暴后那一轮的 强度。 结果必然是货币信贷供应量的空前膨胀: 自 2012 年以来金融机构信贷每年的增量都超过 GDP的 15%, 而在去 年 更 猛 增 到 GDP的 26%, 几乎和 2009 年 28%的增幅强度持平。 金融机构各 项贷款额与 GDP的 比值, 在 2008 年只有 96%。 在风暴后的剌激政策下, 急剧上升到 2010 年的 117%, 之后稍稍回落。 自 2012 年以来又再度年 年膨胀, 去年已经达到 GDP的 147%, 今年看来 会继续升破 150%。 货币供应量 M2 对 GDP的比值 也从 2008 年的 150% 上升到去年的 200% 以上。 根据总理的政府工作报告, 今年广义货币 M2 和 社会融资规模余额预计都将继续增长 13% 左右。 而实际上, 今年头两个月的信贷环比增长率已将 近 14%。 从 去 年 政 府 工 作 报 告 提 出 的 M2 增 长 12%的目标被实际货币增长突破 1.3 个百分点的 情形看, 今 年 的 货 币 信 贷 实 际 增 长 很 可 能 会 在 14%以上, 使 M2 对 GDP的比值超过 210%。
无论是从财政赤字规模还是货币信贷放量来 看, 这一轮宏观经济剌激的强度比起七年前全球 金融风暴后的那一揽子剌激政策都有过之而无不 及。
根据中国领导人的系列讲话来看, “ 稳增长、 调结构、 防风险” 的经济指导方针应该是个共识, 监管者也知道 “ 大水漫灌” 式的强剌激, 无异于 饮妈止渴, 是应该避免的。 那么, 为什么在 “ 经 济新常态” 的共识之下, 决策上仍然无法抵御动 用经济剌激政策的诱惑呢?
从观察者的角度来猜测, 看起来正确的方针 没有得到落实贯彻, 甚至被执行走样, 无非有以 下这几种可能的原因:
第一种可能是监管者本身在决策目标的优先 抉择上, 另有隐衷。 三年半前, 当本届领导从前 任接班时, 所谓 “ 两个一百年” 的奋斗目标正式 写进了中共十八大通过的党章, 其中之一是: “ 到 建党一百年时, 建成惠及十几亿人口的更高水平 的小康社会”, 具体目标是在 2020 年, 使国内生 产总值和城乡居民人均收入在 2010 年的基础上翻 一番。 如果经济增长速度持续下滑, 这个目标就 会落空, 本届领导的历史定位就蒙上阴影。 相对 于这个政治后果的担忧而言, 有关防范 “ 三期叠 加” 结构性风险的经济理性考量, 就届次要的了。
第二种可能是监管者身不由己, 被整个体制 既定的路径或是某些群体的利益所左右了。 邓小 平当年的名言 “ 发展才是硬道理”, 点明了维持繁 荣发展攸关着中国现有社会政治体制的稳定根基。 在决策程序机制上, 重大的财经决策, 都是由中 共核心的中央财经领导小组定夺之后, 由行政机 构执行的, 人民代表大会的监督制衡基本届名义 上的事后认可。 在维护体制稳定的刚性需要和权 力制衡的软约束之间, 扩张型的宏观经济剌激政 策必然成为唾手可得、 随时可以动用的方便工具, 于是, “ 稳增长” 往往演化成了压倒一切的 “ 保 增长”, 原来 “ 去库存、 去杠杆” 的政策意向往 往被 “ 增产能、 加杠杆” 的利益驱动所取代淹没。 第三种可能是监管者掌握了尚未公开的经济 资讯, 如此决策另有缘由。 对中国官方公布的经 济数据的真实性, 各界早有怀疑。 一种流行的看 法是, 官方的增长数据往往在快速增长时期被低 估, 而在经济放缓时期被高估。 如果实际上中国 经济下滑的势头确如一些投资机构所猜测的那样 比官方数据所显示的情形要来得更为严重得多, 这一轮宏观经济剌激的强度就不那么令人费解了。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, 在 “ 三期叠加” 的种种 困难和问题尚未解决理清的情况下, 竟然会发生 如此大规模的财政货币扩张, 显然是令人担忧的。 从中国经济结构的基本面来看, 经济的自然 增长率显然已经降低了许多, 并且将在未来 5 年一10 年间继续下行。 这个新常态已经是学界的共 识。 经济宏观经济调控的目标在于尽可能将实际 经济增长稳定在长期的自然增长率水平上, 而不 是人为地推高增长。 如果错误估计了自然增长潜 力, 把自然增长率的下行误判为需要纠正和抗拒 的 “ 严峻下行压力”, 采取种种扩张政策手段去过 度剌激, 追求不切实际的增长率, 只能造成经济 虚火上升, 杠杆不去反增, 产业库存堆积更多, 资产泡沫膨胀, 僵尸企业横行, 经济效益低下, 系统性金融风险加剧, 甚至威胁到国民经济的长 期增长前景。
宏观经济调控应当恪守本身的目标原则, 把 决策确立在对于长期的经济自然增长率趋势的客 观科学估计之上。 决策所依据的资讯应当透明公 开, 理念目标应当明确坚定, 言行一致, 建立公 信。 在现阶段, 如何抵御动用宏观经济剌激政策 去保增长的种种诱惑, 从体制上确保贯彻正确的 经济理念和指导方针, 是比追求中短期的增长目 标更具挑战、 更为重要的当务之急。